第四十章

;徐年稍稍偏了偏头，眼泪就落了下来。

    她一直以为自己对这个不甚美好的高中生活应该是没有什么留念的，但却不知不觉地早就把自己蕴含了进去，不可分割了。

    她转头去看那些坐在黑暗地方的同学们，女孩子抱做一团，男孩勾肩搭背。他们此刻就坐在那里，却一个个都全神贯注地盯着闪着歌词的显示板，在音乐停后，还在用力的嘶喊用力地一遍遍唱着：

    “谁的青春不迷茫，可是我们都一样！”

    歌声停了很久，教室里依旧安静，好像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。

    这时，有点胖胖的班长走到教室中央，说：

    “每个人桌上都有一份歌词，是对遥远的你歌词的改编。我已经通知老班过来了，之前每个课间放的旋律你们应该听熟了，现在你们记下这几句歌词，我们一起唱给老班听！好不好！”

    “好！”

    受到刚刚情绪的良好渲染，大家回答得干脆又响亮。

    徐年还没从怀旧的感觉中走出，就听到了身旁再一次传来的带有这个年纪独特清脆又干净的歌声。

    她看着手中的歌词，看着周围像认真对待背书那样去背歌词，她心里滑过暖流，也开始认真记。

    其实很简单，跟着旋律记很快就可以记住了。

    班长看大家记得也差不多了，忙不迭地认真嘱咐：

    “我刚刚让许东他们几个去守着了，老班一过来，我们就要站成方阵，打开手机电筒，朝着前方跟着节奏挥舞，知道了吗？”

    他还有点不放心，还特地让大家举起手机配合演练了一遍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徐东一行人突然冲进教室，一脸兴奋地说老班来了。一瞬间，全班人都开始激动，一转眼就忘记了刚刚班长的叮嘱。明明是制造惊喜，一个个却都像生怕课堂上玩手机被老班逮住一样的激动刺激。

    于是，老班一进教室，这群人就急忙把他围在中间，吓得老班以为这可能是要群殴打架的势头。

    最后，惊喜没成，班长只好出来解释，正式领着一班人，说：

    “李老师，今天元旦，我们想给你一个小小的礼物。”

    话音一落，灯灭，乐起。

    神奇地是，这一次，人群很自然地打开手机电筒，身体随着节奏，围成一圈，一字一句开始唱：

    生气的你，和蔼的你

    我们都钟情于李老师你

    三年风雨，不离不弃

    三年时光我们都与你一起

    高三四班，围绕着你

    你是我们人生中的期遇

    三年风雨，怎敢言语

    用一句话来回复你

    我们爱你！

    暂且不谈班委从抖音上借鉴而来的歌词，然后又自己胡乱再改后的有多么不押韵，但还是胜在了真情实意，所以唱完之后，整场的效果也确实达到了预期目的。

    歌声结束之时，几乎所有人包括那个一向严厉暴躁的老班都泪流满面，众人一哄而上的相互拥抱，气氛在此时达到了高潮。

    徐年默默地抽了张纸巾，从人群中退出，没有向其他人一样去拥抱，只是默默地坐回了位置上。

    她确实很感动，但这种感动她分辨不清是真的由内而发，还是因为这样的气氛，这样的歌声而自我感动的结果。

    徐年心里总是很拒绝所有不那么纯粹的东西，甚至于到了苛求的地步。她太喜欢真实，喜欢最让人放心的踏踏实实，而不是因为肾上激素或是一时情绪感染去做出那些比较亲密的举动。

    等她回到座位稍微平复一下心情后，才发现老班此刻很是过high，眼泪都来不及擦就大手一挥，红光满面地说：

    “谢谢大家！，接下来就让我唱首歌，也送给大家！我经常带着我丫头去KTV的，但我一直没唱，现在正好唱一唱！”

    气氛正是被酝酿的最浓重之时，一个个都跟喝高了一样，连连答应拍桌叫好。

    然后……

    接下来二十分钟，教室里全部都是老班嘶吼着的走调不知道去哪的灵魂歌声。徐年实在受不了，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也就明白了老班为什么以前陪女儿唱歌，一直没唱了。

    而且更让她有点受不了的是，班上的人居然还真的认认真真听着，一曲完了，还立马要他再来一首。

    她忍无可忍，即刻便出了教室。

    后面的节目千篇一律。很显然，元旦晚会的主题和高潮已经过去，这场狂欢快要结束了。

    徐年收拾着旁边的垃圾，又重新搬回桌椅。这时，她好像就突然明白了这场元旦晚会的意义。她抬头看着那些明显意犹未尽的人，才猛然发觉，其实马上要高考的他们，也还只是个好玩的孩子。

    只不过，他们愿意收敛自己，愿意在最后一年拼上所有，当然，也愿意去珍惜来之不易的放松。

    于是，在学期即将结束之前，在更为紧张的高三下学期到来之前，这个晚会是学校特许的宽容一面。

    疯吧闹吧，然后继续狂奔吧！